查坦驯鹿牧民
我需要离开乌兰巴托休息一下。蒙古首都是世界上最冷的城市，冬天煤尘弥漫，全年建筑垃圾不断。那是 2016 年夏天，在教了一年英语和自由撰稿后，我准备换个环境。当我的同事 Anudari 建议去泰加森林旅行时，我毫不犹豫地热情地加入了她。 泰加森林是一片广阔的西伯利亚森林，从俄罗斯延伸到蒙古。最著名的地区位于蒙古最北部的霍苏古尔湖对面，是查坦人的家园。这群偏远的游牧驯鹿牧民经常被浪漫地贴上“神秘”、“原始”甚至“失落的部落”的标签，还被描述为“非常上镜”。
巴佐里格熟练地引导我们穿过乌兰巴托的拥堵路段，驶上一条人迹罕至的柏油公路。我们向西行驶，天空逐渐开阔，四面八方的风景一览无余。巴佐里格是一名蒙古裔美国人，他经常和家人一起去乡下旅行，他对这次旅行特别兴奋。参观查坦人一直是他的愿望清单之一，他将其描述为一次神奇的、一生难得的经历。 我则持怀疑态度。查坦人和阿尔泰鹰猎人一样，经常出现在蒙古旅行故事中，因为在广阔的星空下放牧驯鹿的想法无疑是浪漫的。它们栖息地的偏远会自动将任何游客变成冒险家。我对这些故事中蕴含的浪漫化、家长式作风和微妙的剥削感到不安。尽管我有所保留，但我还是忍不住对这次旅行感到兴奋。
太嘉
几个世纪以来，查坦人一直在泰加林中放牧驯鹿，最初是在他们出生地图瓦共和国，俄罗斯的一个共和国，后来在 1944 年苏联影响下重新划定边界后，又去了蒙古。如今，只有几百人继续这种传统的生活方式。随着搜索引擎揭露了世界上更多隐秘的角落，查坦已经成为一个旅游景点。旅游公司提供前往泰加林的探险套餐，让游客通过挤驯鹿奶、制作奶酪、采摘松子和睡在传统的圆锥形帐篷中，沉浸在查坦文化中。 然而，到达查坦并非易事。即使以蒙古的标准来看，泰加林也异常偏远。由于这个国家基本上没有道路，陆路旅行缓慢而艰巨。茂密的森林只能骑马穿越。这是一次旅行，旅行本身就是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将与查坦人一起度过八天，其中包括两天的旅行。 经过几天的驾驶，我们抵达了 Mörön，一个尘土飞扬的胶合板小镇，我们安排了司机、导游、粮食和马匹在森林边缘与我们会合，每人 150 美元。没有人问我们是否会骑马；主要担心的是重量——包括我们的重量和我们装得太满的行李的重量。蒙古马体型较小，只能负重约 200 磅。这些半野生的马习惯于在草原上自谋生路，只对一个命令做出反应：“tchoo”，意思是“走快点”。
我们从莫伦向北行进，又有两天时间让我反思自己那微不足道的骑术。大雨倾盆，我们的旧货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我蜷缩在车后，试图抑制自己的恶心感。 当我们到达针叶林时，天空已经放晴，呈现出明亮的蓝色。森林突然出现，一堵由松树和落叶松组成的茂密的墙。我们的查坦主人巴特巴亚尔·达瓦亚夫带着马匹在等着我们。 虽然附近的山上覆盖着积雪，但我们的路大部分都是沼泽。马匹像醉汉一样在沼泽中跌跌撞撞地走着。经过几个小时与泥泞搏斗和穿越湍急的河流，我们终于在黑暗中抵达了营地。 湖面倒映着冉冉升起的月亮，驯鹿站在我们家的奥尔茨周围，腿细长。天空中布满了流星。 “该死，”我想。“这可能真的有点神奇。”
与查坦人同在
“查坦人并不是‘未被发现的部落’，”牧民社区的网站警告道。事实上，他们熟悉互联网（尽管他们的网站目前处于瘫痪状态）。“查坦”一词在蒙古语中意为“带着驯鹿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母语。牧民称自己为杜卡人。 “你不会是他们接待的第一位或最后一位游客，”该网站强调道。“他们是一群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的现代人。” 在前往博尔德营地的途中，我们遇到了其他几位游客，他们的尼龙夹克在昏暗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明亮。我们的导游热情地问候，而外国人则紧张地点头，彼此都把对方视为入侵者。我们继续前行，假装没有注意到这次相遇。 抵达营地后，很明显，泰加林中唯一迷失的部落就是我们这些游客。我们带着地图和 GPS，做好了身处偏远地区的准备，但没有工具来应对文化错位。 这不仅令人尴尬，而且可能很危险。针叶林的环境非常恶劣，即使在 8 月份，低温症也是真正的威胁。Bold 的雕刻饰品中展示了熊牙和狼牙，俄罗斯边防警察偶尔会停下来搜捕逃犯。广袤的荒野让人感到恐惧；进出的唯一途径是骑马穿过没有道路的沼泽。我不安地意识到，尽管我有这么多的旅行经验，但除了积极的态度之外，我没有为这种情况带来任何有用的东西。
神话与记忆
讲故事是一面镜子，反射出我们用来描述他人的语言。神秘、迷失、被剥削或濒临灭绝等术语，当用在查坦人身上时，也暗示了我们在叙事中的角色。我们是勇敢的探险家、自以为是的怀疑论者，还是只是喜剧演员？从泰加林回来后，这些想法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即使多年后，我每次写作时都会思考这些问题。 最近，出于不同的原因，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次旅行——主要是幽闭恐惧症。冠状病毒大流行使生活缩小到墙壁和屏幕的范围内，让我渴望蒙古广阔的风景。目前，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蒙古自 3 月以来一直禁止国际旅行，以防止病毒传播。考虑到大约三分之一的蒙古人，比如巴特包勒德，是远离医疗设施的游牧牧民，我松了一口气。 我对这次旅行的回忆无疑是浪漫的，甚至可能是神奇的。我还记得驯鹿奶茶的味道，记得那些寒冷的早晨，连骆驼毛内衣都无法让我保持温暖。我还记得骑在驯鹿背上那种不稳的感觉，记得满月下泛黄的夜空，记得我们做饭时巴特博尔德的妻子嘲笑我笨拙的刀法。孩子们爬到我背上，巴特博尔德向我们道别时露出了温暖的微笑，邀请我们有一天再来。 我记得的那个小孩现在一定快上学了。她不会记得我或那个夏天来过的其他旅行者。然而，我想知道她会如何形容我们这些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厕所的神秘访客。她可能会用我们在来访前用来形容她家人的一些词。我相当肯定其中一个词是“迷失”。